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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情不知所起（11）
顾盼安陪老爷子到柳珂送完王律师回来，就拿着整理好的打包盒起身要走，说是再研究一下菜式，等晚上给老爷子带好吃的。
封魏国这都笑了一下午了，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说着好好好。
她一走，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显然有些疲倦。
“您休息会儿，怎么为了招呼这些小辈，自己身子都不顾了？”柳珂有那么一些不满，却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封魏国听到她这微带着抱怨的话，笑了，原本就是一脸的皱纹，这会儿看上去老态更显。
他说：“阿珂，你还记得柳儿什么时候走的吗？”
柳珂一怔，随即垂下眼，“老夫人走了好多年，已经记不清了。”
“胡说，你这记性……”封魏国说着胡说，语气却丝毫不见生气或者严厉，反倒是隐约有那么一丝取笑意思，“能记不清什么？”
“的确记不太清楚了。”柳珂没改口，明明站了一下午才坐下，这会儿又不自在的站起身要去折腾点什么，“我去换茶。”
“不渴，别忙活了，坐下来陪我聊聊。”
柳珂笑，笑容不见底，“在家不是就陪着您聊呢？”
“也没聊过这个，今天就想和你说说话。”
柳珂抬头，就看到面前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明明已经很老了，那眼睛却明亮，像是孩子似得在闹脾气。
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妥协的坐下，“算一算，老夫人走了也快十年了。”
“还记得，当时她嘴里一直念叨着先生，念叨完就来怪您，怪您这臭脾气这么多年也没见好，当初把人一顿给打跑了，就再没见着。”
“那里没见者，隔三差五不还厚着脸皮回来一趟？”封魏国吹胡子瞪眼的，似乎对她说的话很不满。
柳珂就笑，含笑看他，“您这隔三差五也是有些意思，三五年回来一次，就算回来还是被您赶走。”
“那是我的不对？”
“当然不是，是我不对，没拦着你。”
封魏国哼了一声，似乎在说：没错就是你。
柳珂有些怀念，又移开7;150838099433546了视线，慢慢的说：“后来老夫人快不行的时候，您一个电话打了出去，把先生喊了回来。电话里，您还不肯低头，说要是敢把那女人带回来，就滚出去。”
“其实哪次先生回来带着白夫人？再说了，二少爷在家都好好的，也不是容不得一个女主人。”
封魏国叹口气，靠在床上没说话。
“老夫人走的那天下大雨，棺材就放在后院……”柳珂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的如同一双柔软的手，能擦拭去人的眼泪，同时也能抚平心内心的伤痕。她轻轻的说：“火化后，您把夫人埋进了佣人们挖出来的墓冢，把那罐子骨头放进里头，当时路特别滑，您还差点跌了一跤。”
“我是已经跌了，不是差点吧？”老爷子突然开口，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有些迷离，笑也不像笑，“还记得半天起不来，抱着老婆子的骨灰在哭，后来……后来你来了。”
说到这，老人家还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
柳珂却摇摇头，“您没哭，也没跌着，当时我就在您身边，哪里会让您跌着？”
封魏国微微一愣。
“您把老夫人放进去后，就拉着我一起在还湿着的地上坐下，说她肯定怨你，怨你当初把唯一的儿子赶跑了，以至于和自己儿子好端端的分别十几年，想的挠心抓肺的。”柳珂浅浅的笑，“说您自己也后悔，但又气先生不成器，怎么和一个小明星好上了。”
封魏国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
他分明记得自己摔了一跤，后来趴在地上哭，觉得自己也就要这么死去了。那天天气也不好，他把佣人都赶走，自己一个人去送老婆子，却不知道过了多久，柳珂来扶起他。
那时候人糊涂了，抱着柳珂，两人挨着额头说了不知道多少糊涂话。
好像下起了雨又好像没下，总之人昏昏沉沉的，只记得一双柔软的手回抱住了自己。
“老夫人喜欢花，您楼上放着盆栽，后院花圃里的花长势也很好……”
“都是你料理的。”封魏国叹口气。
“可这份心是老爷您的。”柳珂丝毫不居功，“再说了，哪个女人不喜欢花，瞧着那一盆盆红红紫紫的，看着心情就好。”
“那你继续打理着。”封魏国笑了一下，看向她，“喜欢就继续打理着。”
“交给下人呐，还真不放心。”柳珂也跟着笑，笑完才想起什么，“大少奶奶的小花还在里头养着呢，个头儿都大许多了，乖的很。”
“回去放出来，别闷着它，少惯着易瑾，猫猫狗狗也没欠他钱。”
“是。”柳珂本来想说，猫猫狗狗哪里有那个本事欠大少爷的钱，但看老爷子心情不错，也就没回嘴，而是笑盈盈的应下来。
她的话落下后，许久，封魏国才又慨叹：“九年了……”
“是啊。”
“差不多了。”
柳珂一怔，缓缓抬头看向他。
只见那养了几天，虽然好了许多，但依旧看上去有些枯瘦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手依旧宽大，能轻易的把她整个儿包括住。
柳珂眼里有些热，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可封魏国却渐渐收住了手指，只是不看她，“阿珂啊……”
柳珂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他的说差不多了……是什么？
是……
她的心都会颤抖，是什么？
是……是她曾经想的那样吗？
可是，可是期待了太久，等待了太久，她现在连想都不敢再想一次了啊。
“你给我送终吗？”
柳珂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老爷子您什么话，先生还在，大少爷二少爷都在，您……”
“就想让你给我送。”封魏国笑，屈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脸上的眼泪，“多大的人，还哭？”
柳珂喉间哽咽一下，竟然没忍住眼泪，哭的更加汹涌。
“哎哟哟……”老人好似慌了手脚，“你不想就别送呗，我也不是非得你……”
话是那么说，却有点莫名的委屈了。
好像柳珂再这么下去，他也要跟着哭。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呀！
好不容易想明白，舍不得这么大好一姑娘再这么等下去了，可关键时刻嘴又笨了。
“我送。”
柳珂一边哭一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