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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妻妾同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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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一怔,“是我是我,书呆子,你撑着点别睡着,我带你回家。”

    梁以儒微微点头,下意识的抱住了她的脖颈,“我撑着不睡,我撑着——”他呢喃自语,一声比一声微弱。

    迷.药的药性不是很强烈,想来也是怕万一药量不准,吃出人命来。所以梁以儒还扛得住,只是外头的风一吹,难免会酒劲上头,到时候也不知是药性还是酒劲了。

    “寻梅,给他盖上披肩。”夏雨道。

    寻梅上前,“少主,让属下背吧,我——”

    “废什么话,盖上,走人!”夏雨快速的走出花满楼的视线。

    “你留下。!”阿奴瞧了寻梅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寻梅自然知道阿奴的意思,持剑站在花满楼门口良久,直到夏雨等人走远了,才冷笑两声上下打量着怒气不减的樱娘,“黑有黑道,白有白道,江湖自然有江湖的规矩,朝廷自然有朝廷的法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咱们百花宫虽然消声觅迹了很久,但若少主蒙难,百花宫必定倾巢而出,不死不归。”

    语罢,寻梅拂袖而去。

    她乃百花宫左使,有什么可怕的?

    百花宫的名号确实消声觅迹了很久,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年的百花宫名噪一时。别说是江湖,便是朝廷也跟着畏惧三分。

    彼时瑶姬在位,武功造诣堪为武林第一人,百花宫的地位更是无人可及。

    相比今日的黑煞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瑶姬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樱娘挑眉,下意识的眯起了眸子,“百花宫?”

    她是万万没想到,夏雨的背后还有个百花宫撑着!看样子,这事是越发的复杂了,难怪赵朔肯让她随意出门,原有江湖势力掺杂其中。江湖人可不比寻常百姓,也不似这些官家子弟那般好哄,江湖人有江湖道,若真的逼急了,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天下之大,何处不江湖。

    扭头瞧了身后的人一眼,却是冷了口吻,“别追了,有百花宫的人在,找死吗?”音落,樱娘快速上楼,边走边吩咐人,“收拾一下,该干嘛干嘛去!别扫了客人们的雅兴,权当是花满楼的一场闹剧。”

    这个消息必须尽快汇报上去,她一个人,可担不下这种的挑子。

    寻梅走出去良久,也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着,这才放心快步朝着少傅府而去。

    远远的,一小队暗卫将手中冷箭齐刷刷放下,黑暗中听得有人打了个手势,“撤!”几个落点,暗卫快速消失。

    少傅府内忙成一团,相宜哭着招呼人去打热水,夏雨喘着气将梁以儒放在床榻上,一抹额头的汗珠子,紧跟着喊了一声,“书呆子?你怎么样?”想了想,随即起身瞧了相宜一眼,“哭什么,人不是好好的给你带回来了吗?别嚎,还活着呢!赶紧去煎醒酒汤,替他醒一醒酒。”

    相宜哭道,“早知道还管那破马车干嘛,奴才就该死死的跟着公子的,这下好了,一个人去了花满楼,差点就——”

    “差点什么?差点就给你带回个少夫人而已!”夏雨揉着眉心,“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看着心烦听着更烦!”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跟娘炮一样,夏雨真想揍他一顿。

    她这个弱女子还没哭呢,轮得到他一个大男人,跟号丧一样的蹲在门口哭?

    捏了把湿毛巾,小心的擦着梁以儒的脸,方才还能哼哼唧唧的,怎么回到家里就没声音了?阿奴快速上前,捋开梁以儒的眼皮看了看,而后替梁以儒把了把脉,“脉象还算平稳,少主放心,约莫是醉过去了。”

    “喝喝喝,不能喝还非得喝那么多。”夏雨絮絮叨叨,“拿水过来灌一灌,吐出来能好些。不然明天起来,肠胃会不舒服。”

    相宜快速的倒了水,夏雨拼命的往梁以儒的嘴里灌,“张嘴!”

    灌到最后,梁以儒是真的吐了。

    吐完了,人也稍稍清醒了些,夏雨便喂他喝了一点醒酒汤。

    忙忙碌碌,到了半夜才算安静下来。

    夏雨靠在床柱边上打着盹,相宜悄无声息的进门,将洗脸盆端了出去。见着夏雨睡着了,相宜便将梁以儒的一件披风交给了阿奴,阿奴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在身上,这才关门退出去。

    房内静悄悄的,唯有烛花哔哔啵啵的响着。

    寂静的夜里,有人做着美梦,有人彻夜难眠。却是各自心肠,费思量。

    眸子微微睁开,头疼欲裂。低低的呻吟一声,梁以儒刚撑起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了坐在床沿呼呼大睡的夏雨。

    她——怎么在这里?

    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他觉得脑仁生疼,难不成是自己在花满楼喝多了?可夏雨怎么来了?

    昏黄的烛光里,他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双眸紧闭的夏雨。她就靠在床柱处,长长的羽睫垂着,安静而美好。微弱的光线之中,她不施粉黛的容脸,带着几不可见的通透光泽。有光,落在她的睫毛尾端,仿佛云开了迷人的七彩霓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熟睡的模样。

    以前烂醉如泥,也不是没有过。

    他不常喝酒,正是因为,怕醉了会一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而不醉,便能看见醉了的她,那一副安静而美好的样子。

    脸上不知何故,有些刺辣辣的疼,好似被人扇了耳光一般。

    梁以儒轻笑两声,夏雨的睡性,本是雷打不动的。可惜她坐着睡,根本睡不舒坦,所以梁以儒轻笑之时,惊了她一下。

    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夏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好些吗?”

    “我没事,之时,你为何会在这里?”梁以儒问,小心的为她盖好披风。

    夏雨伸个懒腰,放下披风走向桌案,为他倒上一杯清水,继而走回来递给梁以儒,“喝点水,酒醒之后很渴吧?”

    梁以儒咕咚咕咚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先问你,你去花满楼干什么?”夏雨挑眉,“不会真的看上了那里的姑娘吧?我不是说过吗?你若是想要姑娘,咱们找个好人家,你们大户人家不都喜欢门当户对吗?青楼里的姑娘,你也要看准一些,不是你想要,就能随便要的。”

    她坐在床沿,接过梁以儒手中的空杯子,“今晚如果不是我去,明天一大早,你就名节不保了。”

    梁以儒骇然瞪大眸子,“你说什么?”

    “还不清楚吗?人家想上你啊兄弟!”夏雨撇撇嘴,将空杯子放在桌案上,“我去的时候,衣服都脱了,就差生米煮成熟饭。”

    闻言,梁以儒快速拢紧被子,悄然望着被窝底下的身子。

    “放心,衣服是我和相宜帮你换的,吐了一身脏死了。小爷我是谁,岂能让你被人白占便宜。咱好歹还是个雏,不能太吃亏。”夏雨一笑,“我把你带出来了,还揍了人家一顿,估计这会那姑娘正在养伤呢!你呢,也别再去了,去了人家也不敢再招待你了。实在忍不住,就换家青楼妓馆,别去花满楼就是。花满楼的姑娘们,心术不正,对你居心不良,不是你该碰的。”

    “你和相宜?”梁以儒犹豫了一下,“帮我换衣服?”

    夏雨扯了唇,不屑的打量着梁以儒,“怎么?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夏天的时候,我还跟人家大男人比赛游泳,人家光屁股我都看了。不稀罕你那小胳膊小腿,你别哭丧着脸,我没占你便宜。”

    梁以儒摸了摸自己的脸,“嘶,好疼!”

    听得这话,夏雨尴尬一笑,“那个,下手吧——是有点重。当时我也急了,我娘说迷.药这东西最考验的就是药量,下太轻时效太短,下太重容易把人睡过去。睡过去了,那就要睡到下辈子了。所以——”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就给了你两耳光!不多不多,就两下!”

    音落,梁以儒觉得脸上更疼,许是当时醉酒,如今酒醒,越清醒越疼。

    “没事哒,让相宜给你煮个鸡蛋,揉一揉就行了。”夏雨嘿嘿的笑着,“打耳光嘛,不会太疼,你放心就是,我也是挨过耳光的人!”

    听得这话,梁以儒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若有所思的抬头盯着她,“如果我不小心,留在了花满楼,你还会这么对我吗?”

    “废话,咱们是兄弟,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兄弟。何况你是男人,男人睡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我又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娘们,矫情来矫情去,多没劲。”夏雨笑着坐在床沿,“你以后别去花满楼了,我不喜欢你去那里。”

    梁以儒忽然笑了,“我答应你,不去了。”

    “你去任何一家青楼妓馆都行,哪怕你要我陪着也行,反正别去花满楼。”夏雨撇撇嘴。

    他的脸稍稍黑沉了一下,眼底的光顷刻间暗了下去。

    原来——都可以。

    只是这个,不可以。

    深吸一口气,梁以儒点了头,“我知道了。”

    “既然你醒了,那我先回去了。”夏雨转身往外走。

    “阿雨!”梁以儒低唤。

    “嗯?”夏雨回眸,嫣然轻笑,“怎么,还想来两个耳光?”她得意的晃动自己的手。

    他无奈的揉了揉生疼的脸颊,“谢谢你。”

    夏雨丢了他一记白眼,“死书呆!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清淡点,免得头疼。”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没有再回头。

    相宜快步进门,“公子,你终于醒了。”说着,便捻了一把湿毛巾递给梁以儒。

    梁以儒擦了把脸,算是清醒了大半,却还是坐在被窝里没有动,定定的望着夏雨离开的方向。她总在他不经意间出现,而后又在他逐渐清醒之后,来不及挽留之前,走得何其潇洒。

    “公子饿了吧?”相宜抹着眼泪笑道,“厨房里早就备下了,按照夏姑娘的吩咐,清淡点的小米粥和两三样小菜,免得公子酒醒之后荤腥伤胃。”

    她是最清楚酒醉过后的感受,所以才会如此细致的安排。

    别看她平素大大咧咧,其实是粗中有细;她的脑子是格外好使的,否则也不会结交那么多的江湖豪杰,她只是不想虚伪,不想算计别人以谋其利。

    “好。”梁以儒披了件衣裳便坐在了床沿。

    相宜继续道,“公子不知道,当时夏姑娘背着你回来的时候,可把奴才吓坏了。你一动不动,脸上还有伤,嘴角都溢着血,奴才还以为你不行了。”

    “她——背着我回来的?”梁以儒仲怔,不敢置信的盯着相宜。

    “是啊!”相宜点头,“怎么,夏姑娘没告诉你?”

    梁以儒摇头。

    相宜搀着梁以儒下了床,坐在了桌案边,剪了烛心,让房内的烛火更亮堂一些,“公子不知道,夏姑娘看上去个子不高,可那气力真是不容小觑。那小身板背起公子健步如飞,回来的时候一身的汗。夏姑娘对公子,真是情深意重,便是这样也不肯让人接手,死活不许任何人碰你,一个人背着你从花满楼跑回来的。”

    “阿雨?”梁以儒突然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外跑。

    他刚刚酒醒,脚下有些绵软,就好像踩在棉花上。身子有些轻飘飘的,梁以儒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到了门口处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所幸被门口的守卫一下子搀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大人,您去哪?”门口的守卫忙问。

    梁以儒站在门口的灯笼底下,望着黑漆漆的天,黑漆漆的街道,黑漆漆的一切,哪里还有半点夏雨的踪迹。她怕是早已走远,而他竟连送一送也是忘了。

    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他仲怔的坐在那里。

    相宜抱着披肩急急忙忙的冲出来,“公子,你刚刚醒来,外头风寒,可莫要着凉了。”说着便将披肩小心翼翼的披在梁以儒身上,“夏姑娘都走了,咱回去吧!她身边有人,不怕。”

    梁以儒低头嗤笑两声,“相较于她,我倒是矫情了。她反倒是个男儿大丈夫,而我——”他抬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很多时候,我反倒觉得是自己有些配不上她。要有怎样的勇气和经历,才能忘了自己的女儿身,才能执着的让自己薄弱的双肩,扛起一切?很多事,不该是她做的,真的不该她来承当。”

    “每个人都只看见她扬在脸上的笑容,藏在眼底的自信,却都忘了,其实她才十六岁。正当豆蔻,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相宜轻叹一声,“公子其实也很好,至少对待夏姑娘也算是仁义情重。每次她跟袁公子有事,都会来找公子,公子不是偷偷的给他们留着后门、留着后墙吗?瞒着老爷,瞒着大小姐他们,也算是情义了。”

    语罢,相宜搀起了梁以儒,“公子,地上凉,回屋去吧。否则受了风寒,夏姑娘怕是要急红眼的。”

    梁以儒颤颤巍巍的起身,外头的风好冷,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的生疼。他最后看一眼夏雨离去的方向,黯淡了眼底所有光泽。

    她,又走了。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下半夜的街道,冷寂得让人心发慌,就跟走在黄泉道上一般。好似随时都会出来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将人当街就勾了魂。

    夏雨嘴里哈着白雾,笑吟吟的看着身边的寻梅和阿奴,“冷吧?”

    寻梅摇头,“习武之人,这点寒冻算不得什么。”

    “早知道就让你们先回去休息,免得跟我在一起受寒受冻的。”夏雨小步跳着,冷得直哆嗦。鼻尖都冻得通红,还止不住的吸了吸鼻子。

    “少主要是冷——”寻梅正要脱外套。

    “别别别,谁不是爹妈生的,我冷你们也冷。”夏雨揉着鼻尖,“没事,小步跑回去,就不冷了。”正说着话,前头咕噜噜的来了一辆马车。

    李焕驱车,如天神突降,将马车停在了夏雨跟前。

    夏雨微微一怔,“李大人,你半夜不睡觉,大街上遛马呢?”

    闻言,李焕瞪了她一眼。

    车内,传来某人冰冰凉凉的声音,“还不上车!”

    “赵老九?”夏雨欣喜,屁颠屁颠的上了马车。

    寻梅与阿奴躬身行礼,身驾轻功而去。若不是为了夏雨,她们犯不着在大街上瞎晃悠。

    马车内漆黑一片,夏雨刚进去,直接被人一把扣住手腕,拽进了温暖的怀抱之中。温暖的大氅随即披在身上,带着某个人淡淡的茶香,温暖的体温。

    身子微微一颤,夏雨打了个激灵。

    由冷到暖,难免要哆嗦片刻。

    他愈发将她搂得生紧,暗道一句,“冻死活该。”

    却又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片刻,继而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怀中温暖,便是暖炉也比不上这样的恒温。暖炉太暖,手挨了冻,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温度。是故,怎么也不及身体的温度适宜。

    带着暖炉还怕凉了,带着他,可谓万事大吉。

    “赵老九,你怎么想起来,要来接我?”她笑呵呵的问。

    黑暗中,那一双桃花眼中,烁烁黑泽,“顺路。”

    夏雨靠在他怀里,“这可是少傅府,跟睿王府一点都不顺路。”

    “爷说顺路就顺路,只要爷高兴,全天下都顺路。”他不屑一顾的口吻,何其清晰明了,“爷的猫丢了,岂有不去寻回的道理。”

    她知道,这厮惯来刀子嘴豆腐心。将额头抵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就像是猫儿蹭着主人,低低的叫了一声,“喵。”

    他忽然笑了,极度嗤之以鼻的笑着,“少来这套。”

    “舍不得我就直说嘛!”夏雨在他的喉结上,轻轻一吻。

    赵朔轻咳一声,“爷是怕你在大街上晃悠,到时候被人当成孤魂野鬼,不定要吓死几个无辜之人,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夏雨嘿嘿一笑,“敢问睿王爷,你是不是吓大的呀?”

    “嗯,吓大的。以后多在爷跟前晃悠,否则爷还真不习惯。”赵朔阴阳怪气的说着,可夏雨听着,怎么一股子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夏雨不说话,乐呵呵的躲在他怀里。

    他似乎也很喜欢她偶尔的小淘气,而后惯着她,直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她若无法无天,看大燕朝谁还敢要她?当然,少傅府那位心较比干多一窍之人,除外!

    到了睿王府,赵朔牵着夏雨的手进门。

    如今睿王府内外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睿王爷特别喜欢牵着自家小内侍的手,不管走哪,都像遛狗一样,牵着某人的手不放。

    夏雨奇了怪了,他是不是怕自己走丢了?

    虽说自己的方向感不是太好,可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弄丢了吧?

    进得屋子,夏雨一眼就看见窗台上只剩下梅枝的梅花,慌忙撒开赵朔的手冲上前,抱着自己的花瓶瞧了半天,“梅花呢?为什么一朵都没了?”

    “花谢了。”赵朔轻描淡写。

    “怎么可能!”夏雨不信,这梅花也不至于这般脆弱,这么点时间就掉完了?可桌案上也没见一两多残枝败叶,干净得就跟狗舔得一般干净。

    赵朔斜睨她一眼,低哼两声,抬步就走出门,朝着书房走去。

    “又发什么脾气?”夏雨撇撇嘴。

    寻梅上前,瞧一眼门外渐行渐远的赵朔,这才压低声音道,“少主,你惹祸了。”

    “什么?”夏雨一怔。

    洛花紧跟着道,“可不是嘛,王爷的脸,黑得跟烧炭的一样。”说着,便将热水放了下来,“公子,你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王爷的马车一直在街上晃悠。你没回来,王爷也没回来。”

    阿奴嗤了一声,垂头不语。

    寻梅蹙眉,“有话就说,打什么哑谜。”

    “你没发现,咱们进了花满楼,外头便守着不少弓箭手吗?一旦里头真的打起来,谁也捞不到好处。”阿奴握紧了手中的剑,抬步走出去。

    夏雨得意的放下手中花瓶,算了,看在他那么诚意的份上,梅花谢就谢了吧——

    洛花拧了一把湿毛巾递给夏雨,“公子,王爷待你可真的没话说,就是你以后——”

    “以后什么?”夏雨擦了把脸问。

    寻梅自倒一杯水,一饮而尽,“以后少去少傅府,没瞧王爷的脸色吗?睿王爷酿了二三十年的老陈醋,都可以酿成精了,谁知让少主一次性给掀盖了,能不醋气冲天吗?”

    说这话的时候,洛花“噗嗤”笑出声来,而后见着夏雨瞬息万变的脸色,实在没忍住,笑得蹲地上,捂着肚子直喊疼。

    夏雨嘬着嘴坐在床沿,“就你们知道的多。”

    “少主好好休息,王爷回来,好好哄着啊!”寻梅快步出门。

    洛花退了夏雨的鞋袜,笑盈盈的为夏雨洗脚,“公子好福气,王爷是打心眼里疼着你呢!”

    夏雨低头,“我自己洗,你别忙了,回去睡吧!”

    低眉时,正瞧着洛花拿自己的手,丈量她脚的尺寸,“公子的脚真好看,就跟藕根一样白嫩。公子,我给你纳鞋底做双鞋,年关将至,过年的时候能让你一身新。”

    “别费劲了,买一双很方便。”夏雨笑了笑。

    “自己做的鞋底够厚,穿着合脚又舒服,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平素吃穿住行都在这里,实在也是帮不上忙。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不做的话,她觉得自己百无一用,觉得心里不安。好歹她还有这样的手艺,能给夏雨做身衣服、做双鞋,也是极好的。

    夏雨点头,“随你,别太累着就行。”

    洛花笑着端了洗脚盆出去,夏雨便在房中等着。

    窗口的花瓶,里头只剩下一些花骨朵和梅枝,盛开的花朵都消失不见了。回廊里隐约能听见鹦鹉的叫声,爷是好人,爷是好人!

    夏雨会心一笑,什么呀——分明是个风流鬼,小气鬼,外加——讨厌鬼!

    许是真的累了,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书房里的蜡烛还亮着,李焕与赵朔还在说着话。

    赵朔深吸一口气,“经此一事,梁以儒约莫不会再去花满楼了。辛复的解药好了没有?”

    李焕摇头,“所需费时,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试几次,应该可以成型。”

    “越快越好。”赵朔眉头微蹙,双手负后伫立窗前。皓月当空,银辉倾泻而下,却让眸光染上月色,竟比月色还要清冽几分。

    “镇远侯府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想来京城是该忙碌了。到时候,大夏七皇子将以镇远侯府的女婿之名出席。镇远侯的婚事,想来不会太马虎,郡主也不允许马虎。这事,她必得昭告天下才算安稳。”李焕轻语。

    赵朔颔首,“是该昭告天下的,镇远侯府娶亲,乃是京城一大喜事。东方越最近没有动静吗?”

    “大夏太子蠢蠢欲动,想来正在与肃国公筹划大事吧!”李焕冷笑两声,“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自然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王爷放心,有人比咱们更着急。”

    “暂时别轻举妄动,让他们先动起来!有人耐不住了,自然会出手,这京城何时像现在这般热闹过。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赵朔转身,指尖轻轻撩动烛火,突然指尖暗下去,房内顷刻间一片漆黑。

    “那他——”出门的时候,李焕将视线投向后院方向。

    赵朔没说话,容色沉静的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冬日里的夜,寒冷刺骨,冷风嗖嗖的往衣襟里钻。他仰头看了看,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灯笼,昏黄的光随之扩散开来。许是被烛光晃了眼睛,桃花眼微微眯起,狭长的缝隙里,瞧不真切里头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赵朔敛眸,缓步往前走着。

    烛光里,身影被拉得颀长。

    风过衣袂,谁知冷意森森。

    遥看远山,难辨是雾是雪。

    推门进去的时候,夏雨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若岁月静好之言。唯有睡觉的时候,夏雨才会静下来。

    可是静下来的时候,房间里少了她的聒噪,又是如此冷寂得可怕。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喜欢热闹。

    至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夏雨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空荡荡的枕头。只是今早,却让她愕然睁开了双眸。那是赵老九的鼻子,是他的唇,是——夏雨仲怔,随即撑起了身子。

    “你没走?”她蹙眉。

    赵朔正支着太阳穴,慵懒恣意的瞧着睡在怀中的女子,“你就那么希望我走吗?”

    她摇头,难掩唇边欣喜,“我只是好奇,怎么今日不上朝了呢?”

    “累了,不想去。”他轻描淡写。

    她却知道,怕是没那么简单。可她也不会多问,既然他留下,那不是正好吗?

    伸手揽她入怀,赵朔温柔轻笑,“多睡会,我在!”

    眉心轻轻一吻,那是他给予的温存,比外头的晨曦之光,更暖和,更温和。落在眉心,深入人心,刻入灵魂,与性命同在。

    她长长的羽睫缓缓垂落,若鸿羽般轻盈,划过他的胸口,在麦色的肌肤上,撩动涟漪,瞬时掀起了万丈波澜。

    下一刻,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想要了?”

    夏雨用她纤细素白的指尖,轻轻柔柔的在他胸前画着圈,而后抬头看他,凝上他那双邪魅至绝的眸子。眸揽如月,竟晕开点点星辰,黯淡了夜色,黯淡了晨光,让这一汪黑泽里,横也是她竖也是她。他的视线,他的世界,好似皆被她一人占据。

    “我想挖开爷的心瞧一瞧,看咱家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坏坏的笑着。

    赵朔一把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柔柔的捏在掌心,“爷也想进去瞧瞧,看看——”

    “看什么?”夏雨一怔,“我可没什么秘密,该说的都告诉你了。”

    “爷说的是进——”他伏在她的耳畔,细语呢喃。

    却让夏雨红了脸,一拳打在赵朔的胸口,“赵老九,臭流氓!”

    赵朔嫌弃的睨一眼身下的女子,“对付流氓,就得比流氓更流氓。”

    红鸾帐下,云雨巫山。

    管他天涯海角,管他孰是孰非,管他生死何物,今宵有酒今宵醉,一夜春宵难得睡。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这朵最多算是喇叭花,算不得牡丹花,可好歹也是花。

    清晨,是适合运动运动的,有利于一日的身心健康。

    更利于一早上的神清气爽!

    不过,有人神清气爽,有人却是愁容难舒。

    新夫人眼见着要入府,三日后谢蕴大婚,疏影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若有可能,她是真的想将谢环,食肉寝皮。

    可惜,她没那个本事。

    事到如今,她除了死死的抓着谢蕴不放,已然没了任何办法。关键是她的肚皮不争气,愣是怀不上个一男半女,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站在流澜阁的门口,眼见着府内忙忙碌碌的,到处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她将为妾,谢蕴妻妾同迎。

    可她也明白,妻妾同迎只是因为谢蕴念及她小产,给的一个虚名。谢环那一句:谢家不可休妻,已然对她下达了死刑。

    不过,不可休妻,并不代表不会丧妻。

    浮月捧着新衣兴奋的走来,“姑娘您看,这是小侯爷亲自挑选的新嫁衣,真好看!这料子,可都是上等的,你瞧瞧——”乍见疏影投射而来的冰冷目光,浮月唇边的笑意瞬间僵住,紧跟着垂头不敢吱声。

    “可惜,不是正红色。”疏影伸手抚上崭新的嫁衣,这是她第一次穿嫁衣。犹记得当年,她曾暗暗发誓,绝不与人为妾,可惜最后还是与人为妾。

    唇边苦笑,眸光利利。

    “姑娘,小侯爷特意吩咐,让您试试看,若是不合身再让裁缝重新修饰。”浮月小声的开口。

    疏影冷笑两声,指尖几乎要穿透极好的布料,语速平稳而冷到极致,“那便试试吧,既然穿不了正红色,好歹也要穿出自己的风头。总不能让人瞧低了,纵有位份却无宠爱,我看她这个侯爷夫人,怎么当得下去!”

    那一身艳丽的嫁衣衬托着她玲珑曼妙的身段,一颦一笑间风情无限。美眸盼兮,巧笑倩兮,堪比倾城与倾国。疏影本就美艳无双,却难得穿这一身的红衣,如今嫁衣如火,直教人迷了双目,震慑心魂。

    谢蕴进门的那一瞬,几乎怔在当场。

    眼前的女子,实在是美艳不可方物。

    “妾身参见侯爷!”疏影躬身行礼,温柔备至。盈盈一笑间,黯淡了岁月,驻足了流年。

    “快起来!”谢蕴疾步上前,一把搀起她,又惊又喜,“美,实在是太美了。”

    疏影羞赧垂眸,朱唇微抿,“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