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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兰的帝宫，再次踏入，蒂莲便有分恍若隔世的恍惚。
按照惯例，命妇女眷皆要先到‘永寿宫’拜谒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才能辗转到御花园的夜宴去。介时太皇太后，皇后皆会在。
相对于旁人，盛华公主当然是不必通禀的。
蒂莲与江歌跟着她径直而入，她垂着目缓缓踱步，看着大殿漆黑乌亮的地面倒映出的金碧辉煌与森寒刺骨，清乌的眸底便卷起了幽渊。
“盛华拜见皇祖母，皇后娘娘。”
“歌儿拜见皇曾祖，皇后娘娘。”
蒂莲微垂螓首面含浅笑，跟着伏地跪拜。
“快些平身。”，一道清婉柔和的笑语传来。
盛华公主带着二人起身，蒂莲月眸轻掀顺声望去，几年不见，当初的惠佳皇太后，如今的惠佳太皇太后已经发色如雪容颜枯老，而她身边方才开口的苏皇后，花颜如春娇雍贵雅，即便大皇子已及弱冠，她却依旧像是二十岁的美少妇。
蒂莲见到苏皇后，神情很淡静安然，而苏皇后见到蒂莲，虽然眉心微不可见蹙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和睦柔婉笑了。
“江小姐，却是许久未见了。”，言罢看向身边的惠佳太皇太后，笑意温顺恭敬声调微扬，“皇祖母，您总念及的蒂莲，今日也来宫中入年宴了。”
她这话，却是引得殿内妃嫔面色各异，或面面相觑，或注目打量。
当日蒂莲及笄礼上，安帝赐予一枚八尾凤钗，虽然那之后的两年这位江小姐一直‘深居简出’不曾露面，不过风波虽然过去了，可这事，到底还是在众人心里留下痕迹，特别是这些皇帝的妃子。
“谁？”，苍老微颤的一声询问，太皇太后眯着眼看殿中三人，半晌笑了一声，“盛华啊。”
盛华公主闻声一笑，拾阶而上，到得近前侧坐在凤座旁的绣凳上，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扬着声轻柔道，“皇祖母，是盛华。”
太皇太后连声笑着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又颤巍巍的问道，“小歌儿也来了？”
盛华公主颌首，笑道，“自是要来的，还给皇祖母磕头了。”
苏皇后端坐在旁淡笑不语，似是方才那句提及蒂莲的话不过随口一说。
蒂莲望着这一幕浅浅勾唇，视线自在座的妃嫔一一扫过，落在右侧第四位的丹紫宫装花容蓝眸的温柔美人身上。
娜姬美丽的容颜在这些妃嫔中最为夺目，在一众金装玉裹蒂莲看向她时，娜姬亦在打量她。
二人四目相对，蒂莲缓缓一笑，娜姬却是怔了怔，毕竟对她来说，这位久闻其名的江小姐却是头一次见到，何以要对她这样一笑，好似二人早是熟识一般。
然而不论心里如何想，娜姬还是回以一笑，江洛修在朝中举足轻重，盛华公主又是皇室最尊荣的长公主，江蒂莲本人亦是值得深交的。
“江小姐，许久不见你入宫，听盛华公主道你病了，身子可好些了？”，苏皇后忽然开口，笑语清和威仪。
收回视线微微垂首，蒂莲笑容清浅得体，扬声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蒂莲不过是小病缠身，如今已大好了。”
“嗯。”，苏皇后颌首，柔和道，“本宫瞧着，江小姐的气色很好。如此一来，想必喜日也快了吧。”
蒂莲月眸笑弯，未等她开口，盛华公主已轻柔笑道，“皇后娘娘莫非不知，莲儿的病症是好了，可谢家三爷却又病了，这亲事，怕是还要等等了。”
“哦。”，苏皇后沉凝一声，丹唇浅勾，“是本宫忘了。不过，听闻那谢家三爷的病，却不是一年半载便能好的，这门亲事本是定下了许多年，谢三爷对蒂莲可谓一往情深，他如今也二十又六了吧，蒂莲也已十七，再等一年半载，耽误的可不止是谢三爷。”
不等盛华公主再开口，苏皇后又看向殿中仪态端雅的蒂莲，亲和笑语，“你与谢三爷的良缘，可是被整个京城所艳羡叹赞，如今他虽是病了，却不碍于身子康健，蒂莲，你是个聪敏良善最重情谊的好孩子，应当不会在他低弥之时弃他而去吧。”
殿中众妃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看向蒂莲的神情难掩幸灾乐祸与期待，皇后娘娘这是在逼着江蒂莲快些嫁给谢珩煦，这是她们乐见其成的。
盛华公主心下咯噔一声，这话岂不是正顺了蒂莲的意么。
“皇后娘娘说的是。”，蒂莲柔顺一笑，抬眼时清亮的眸色满是温情真挚，“蒂莲与子煦的情谊，不会因着任何事情有所变故，即便是他日后病的下不得榻，蒂莲亦不会舍他而去。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是我与他的承诺，倾尽一生也不会违背。”
她的话落，令所有人皆缄默无声。
苏皇后静静望着殿中清雍出尘的女子，此时却是心下动容，再没了那一分敌意。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倾尽一生都不会违背的诺言。这样的深情，的确让人艳羡动容，又不自觉的感慨叹息。
“只是。”，月眸低垂，蒂莲面上浮现酸涩苦笑，声音低了几分，“如今谢家与父亲都为了子煦的病焦虑不安，短时日内，无暇为我们筹办喜事了。”
这样的伤怀与失落，让人见之心酸怜悯，什么无暇筹办喜事，分明是江洛修不想将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了吧。
众人心下皆如是想，再看蒂莲时已是满心惋惜，这个女子容颜无双又如何，才智敏睿又如何，终是良缘难成。前有皇上在惦记着，后有长辈的阻拦，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实在可怜，可若是嫁了那样一个良人，却又更可怜。
“这件事。”，盛华公主勉强一笑，开口道，“谢家与相爷皆在竭力为谢三爷寻得良医，相信不久便会好转，吉日不会晚很久的。”
众妃纷纷不以为意，人傻了，医的好医不好皆要看造化，医的好是奇迹，自古又有几人是能医好的？
“江小姐不是说了，她不会嫌弃谢三爷嘛。”
“正是，如今二人皆老大不小了，等到医好，岂不是脱成了老姑娘。”
“夫妻本是要共患难同富贵的，人家郎才女貌情意相投，到了年纪，自然该成就良缘才是，何必要拖着。”
议论纷杂毫不遮掩，盛华公主听在耳中心下不悦，清声道，“有心思议论别人家的事，还是管好自己的嘴，莫要祸从口出。”
她这话已是带了怒意，众妃闻言自是三缄其口，不再多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