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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宋家母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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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闻言神色一喜,连忙问道,“先生真是左相大人府上?”

    刘君尘失笑,清浅道,“岂能有假?夫人上车便知了。”,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转目看向那站在一旁,此时局促不安束手呆怔的大汉,上下打量一眼,蹙眉问道,“不知这位是?”

    那宋晟岳闻言蹙眉,看了那大汉一眼,语气清凉解释,“本是向他询问前往左相府的路,却不想因为问路银子之事,起了口角。”

    口角?这位宋公子怕是轻描淡写了吧,刘君尘神情严肃道,“京城少有此等赖皮之人,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言罢凌厉的看了那大汉一眼,与宋夫人道,“夫人请,咱们走吧。”

    那大汉哪里还敢占这便宜,见三人要走,连忙上前一步陪着笑脸将攥在手里的一两银子双手奉上,“误会,是误会,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公子大人大量莫跟我黄七计较,这银子还给公子,还给公子。”

    刘君尘仿若未闻,看向宋晟岳,却见宋晟岳沉着脸肃声道,“这银子便给你了,寻个正经活计,别在这样混迹下去了。”

    蒂莲在车内闻言,不由忍俊不禁,闻这人说话的语气与处事的态度,倒是真有几分书呆子的清高气息。

    少顷车帘自外掀起,蒂莲抬眼看去,视线自那男子身上淡淡打量一眼,见他怔愣呆住,不由浅浅一笑,看向他旁边的妇人,这一看,却是蒂莲怔住了。

    那眉纤长齐整犹如柳叶,杏眸略圆内泽柔和,面颊略方,唇瓣薄而菱角清晰,唇角自然上扬,蒂莲怔怔瞧着失了神,不由屏息,这张面容,不是昨夜入梦之人么。

    见二人站在车边犹豫,蒂莲也不出声,刘君尘不由低声询问,“姑娘?”,未听到回应,便探头看她,又唤了一声,“姑娘?”

    月眸一眨,蒂莲看向他,“嗯。”,随即垂目低柔道,“夫人与宋公子上来吧,有事到了相府再谈。”

    这人只是相似,并不是妈妈,蒂莲心下明了,却也不禁心口酸软。

    再抬起眼时,却已恢复了正常神色,浅浅一笑,蒂莲询问的看向车外的宋夫人。

    却听宋晟岳低清道,“既然是小姐的马车,子岳不敢越矩,还请小姐先行,子岳与母亲跟在车后便可。”

    蒂莲失笑,暗忖这书生古板,“公子与夫人乃是我家客人,京城众目睽睽,蒂莲怎可让二位随车步行,若是被有心人造谣,可是对我相府清誉有损。眼下外人不知这车中是何人,夫人与公子上车便是。”

    那宋晟岳却坚持不肯,无奈蒂莲只能请了宋夫人上车,吩咐刘君尘留下,带领宋晟岳步行回相府。

    马车自然先行到府,车自西侧门径直驶入,蒂莲与宋夫人先后下车,便见青篍等在廊道下。

    见她回来,青篍连忙下了廊道迎上前,眉宇轻蹙道,“三公子病了,御医方离去,说是染了风寒。”

    蒂莲一怔,蹙眉道,“好端端怎么会染了风寒?”

    青篍摇摇头,随即看向抱着包袱站在蒂莲身后的妇人,上下打量一眼问道,“这位夫人是。”

    回头看向身后的宋夫人,见她将包袱抱在怀里神情拘谨,蒂莲不由心下一软,柔声道,“这是乾州宋家的宋夫人,今日起便暂住我们府上了,既然歌儿病了,想必公主是没时间接待她们的,姑姑先带宋夫人去‘竹宣’安置,吩咐下人要礼待恭敬,一会子刘先生带了宋公子入府,姑姑也先带到‘竹宣’去吧。“

    ‘竹宣’便是之前盛华公主安排好要招待宋家母子的园子,与松园离得不算远,要靠近江邟的‘柳斋’。

    见她安排的这样尽心,青篍有些诧异,闻言便含笑颌首,对宋夫人道,“夫人请随我来。”

    宋夫人连忙应声,看向蒂莲鞠躬一礼,“有劳江小姐费心了。”

    蒂莲失笑,扶她起身,亲和道,“夫人不必多礼,您本是长辈,歌儿得了风寒,公主此时怕是在照顾他,夫人与宋公子先到‘竹宣’梳洗用些吃食,晚些时候爹爹回府,我再让人去请你们到‘松园’共用晚膳。”

    宋夫人依旧连连道谢,知道这‘歌儿’便是方才提到的府上‘三公子’,却不知这‘公主’是何人,但她到底不好多问,谢过蒂莲,便跟着青篍往‘竹宣’去。

    目视她走远,蒂莲浅浅一笑,抬步往‘松园’走。

    江歌虽然身子娇贵些,但好在自幼皮实惯了,这风寒来得快去的也快,午时喝了药睡下,傍晚醒来便又活蹦乱跳。

    江洛修回府先到东厢去瞧他,见父亲过来,江歌才肯老老实实的窝在了床上,蒂莲与盛华公主陪了他一下午,此时快要用膳,看他没什么事情了,盛华公主吩咐女官将饭菜端到屋里来,便与蒂莲跟着江洛修回主屋。

    进了门,蒂莲便想起宋家母子,对着端坐在榻边就着丫鬟端来的水盆净手的江洛修提起。

    “今日回府时听说歌儿病了,我便让青篍姑姑将他们安置在‘竹宣’稍作歇息,眼下爹爹可要见一见?”

    江洛修略作沉凝,接过盛华公主取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才道,“自然要见的,去请吧。”

    远道而来,两家原先又是世交,自然没有拖着不见的道理。

    盛华公主闻言吩咐了寻嬷嬷亲自去请,又让丫鬟添了两副碗筷。

    不过片刻寻嬷嬷便引了二人过来,蒂莲三人坐在饭桌边,那宋晟岳进门见到江洛修,便深深一礼恭敬道,“子岳见过左相大人,夫人,小姐。”

    宋夫人跟着屈膝行礼,“见过左相大人,夫人,小姐。”

    江洛修将二人打量一番,清和道,“不必多礼,宋夫人与公子请入座。”

    见二人犹豫着入座,神情拘谨,盛华公主不由温婉道,“本是世交,不必如此拘礼,敢问宋公子名讳,日后住在府上,也不好太过生疏。”

    宋琛闻言连忙回道,“回夫人,在下宋晟岳,字琛。”

    盛华公主一笑,看向江洛修,江洛修微微颌首,沉声道,“书读的如何?”

    宋琛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道,“书海无涯,子岳不敢自满。”

    江洛修眸色略沉,沉凝道,“学无止境。”,言下一顿,接着道,“秋闱在即,若是需要什么只管与府上说,科举之内人才济济,成与不成,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话说的这么明白,蒂莲看向宋晟岳,却见他眉目舒朗颌首以礼,丝毫没有顶点不满与失望,不由心下点了点头,这书生的清高,倒是也有些用在正处。

    众人举筷用膳,盛华公主对宋夫人倒是很热切,蒂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

    正这时女官传话,谢珩煦来了。

    蒂莲闻言抬头,诧异道,“这么晚?”

    江洛修眉目一冷,哼了一声,放下碗筷语气不冷不热,“越来越没规矩,这个时辰过来,难道是来蹭饭的!”

    蒂莲失笑,唤了一声,“爹爹。”

    盛华公主亦忍俊不禁,吩咐道,“快请三爷进来。”

    他们放了碗筷,宋夫人与宋晟岳自然也便客随主便端坐了噤声,等着瞧这位半夜到访的‘三爷’。

    谢珩煦进来的极快,简直是健步如飞,他神色肃穆眉心金锁,但见屋内竟然还有生面孔,不由一顿。

    见他如此,蒂莲顿觉心下不安,江洛修蹙眉道,“慌里慌张的,出了什么事。”

    一句话的片刻,便见另有一人也快步进了屋,神情间与谢珩煦一般无二,却是一身形修长身穿浅灰广袖僧袍的清隽和尚。

    蒂莲猛然起身,“骆伽!”

    江洛修和盛华公主皆没有见过此人,但见蒂莲神色大变,顿时也觉心下不安。

    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蒂莲低促道,“爹爹,莲儿去去便回。”,言罢急步离去,看了二人一眼。

    谢珩煦匆匆一礼告罪,“子煦告退。”,言罢扯了那和尚的胳膊便跟着蒂莲离开。

    盛华公主眉心紧蹙,担忧的看向江洛修,“老爷。”

    江洛修的神情亦不算好,却摆手沉缓道,“莲儿的事,让她自己处理吧,用膳。”

    宋晟岳侧目看了一眼几人离开的方向,长眉一挑,终究没有多言。

    这厢蒂莲三人已经回了西厢,吩咐青篍姑姑守着门,蒂莲回身看骆伽,清声追问,“发生何事?怎么你这样亲自前来。”

    莹粉的薄唇微抿,杏眼黑沉修眉轻蹙,骆伽看向谢珩煦。

    蒂莲见状也看向谢珩煦,谢珩煦上前半步,低沉开口,“今日午后威武将军的家眷前往‘元华寺’还愿,却在寺中遇袭,我得到骆伽传去的消息赶到时,冯溪与冯榭已带着冯家亲卫将元华寺翻遍了。”

    骆伽颌首,接着他的话道,“寺中人之前皆没有发现那贼子是藏匿在何处,骤然现身便袭击了冯夫人和长媳,冯家人进去时那贼子便夺窗而出,他家亲卫动作极快,不到半盏茶便将整个寺院包围,我担心密道被他们发现,便让憬悟赶快下山去寻子煦,谁知。”

    蒂莲紧紧蹙眉,“密道被发现了?他们可进去了?“

    骆伽叹了口气,低喃道,“一直通到了护城河对岸。”

    元华寺到京城外护城河岸的密道挖建始终共用了三年时间,花费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一下却是全部白费了。

    月眸微凉,蒂莲冷声道,“不过是到寺中还愿,何以带上那么些亲卫,元华寺占地百亩,岂是半盏茶就能够遍及势力的。好个冯家,果然是条好狗!”

    谢珩煦面色暗沉,声线低清淡漠,“冯榭此人骁勇善战,也城府极深,不过是知道我们常去‘元华寺’,竟然便起了疑心,这次或许也没有把握,却没想到真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冯榭之余谢珩煦,怕便是此生似敌似友的特殊存在了,二人曾同生共死过,对彼此知之甚详,真的到了需要较量的时候,怕是谁也讨不到好处。

    蒂莲不愿多想,只看向骆伽,一字一句低冷道,“不必管他,既便发现了,也不用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