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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莲戏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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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洛修续弦,谢家人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虽然谢氏已去三年,但两府之间还有个蒂莲,就算是为了给蒂莲撑腰以防盛华公主日后以嫡母之尊欺辱她,谢家也会来,不止会来,而且会备下丰厚大礼,来的张扬尊傲。

    强大如谢家,哪怕是盛华公主,也是有胆子给她下马威的。

    蒂莲虽然对这位新的继母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谢夫人和两个舅母都在松园的新房,自己只好与谢珩源几人一起往松园去。

    因为人小腿短体力有限,蒂莲一路由谢珩煦抱到松园门口。

    弯身将她放下,谢珩煦嬉笑道,“你去吧,等前头宴席散了,我再来看你。”

    时下男女礼教严谨,十五岁的谢珩源和十二岁的谢珩煦都不被允许出入后院,以往是因着松园无女眷,蒂莲又是个奶娃娃,谢珩煦才可大摇大摆的出入,但现下有了盛华公主,便不好再坏了规矩。

    不耐的白了他一眼,蒂莲摆摆手转身往院内走,江邟与江蓠自然紧跟着,在这府里他们是庶子,说到底与蒂莲的身份还是不能相提而论,但拜见新嫡母,还是得遵照礼数。

    蒂莲的住处便是松园的西厢,青篍早早便站在廊下,一眼瞧见蒂莲的身影,连忙拾阶而下上前将她抱起,一边整理着她的衣裳和包髻上的珍珠簪花,一边细声低语的叮嘱。

    “小姐见到了新夫人,记得要行礼,要唤母亲,知道吗?”。

    旁的公主哪怕是下嫁,外人还是要尊称一声‘公主’,夫婿便为‘驸马’,言语之上乃是公主的附属,但这位盛华公主嫁的可是权倾朝野的江洛修,进了这个府门她就是江洛修的附属,她的规制绝对不能越过江洛修去,下人哪怕再敬畏,也只能唤一声‘夫人’算是最好了。

    蒂莲抿着嘴没出声,青篍见状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好在里面有谢家人,盛华公主应当不会叱责小姐的。

    正屋的门口有陪嫁的宫女守着,如今盛华公主嫁过来,这松园里能近身伺候的,也只有宫里出来的这些女官才够资格,府里的下人当然只能打下手。

    那两个女官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面貌清秀朴素,看向江邟与江蓠的目光皆和善亲切,再看被青篍抱在怀里蒂莲时,宠辱不惊的面容浮现不卑不亢的敬意纷纷屈膝一礼,清声道了句。

    “见过小姐。”

    左边那位起身轻轻掀起帘子一边,含笑颌首向青篍示意,右边那位已经清扬着声通禀,“小姐和两位公子来请安了。”

    青篍抿唇友善一笑,抱着蒂莲跨门而入,步下绕过一扇一人高的松鹤泼墨屏风,再入了两个龚月镂栏,几人便到了内室。

    蒂莲扫视一眼,铺天盖地的胭脂红代替了爹爹喜欢的藏青色,视线从坐在床边围椅中的几人身上一一带过,看向端坐喜床凤冠霞帔的盛华公主。

    这位新娘子妆容精致的美丽容颜还带着笑意,此时微微昂首直直看向蒂莲,纤长的弯月眉下一双夜明珠般的眸子实在漂亮,微微上扬的眼尾挑出分分风情妩媚,笑意友善神色温婉,端坐在那处通身掩不住天成的雍贵,宛若盛放牡丹,国色天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实在贴切。

    蒂莲在打量盛华公主,盛华公主亦在打量她,这个心爱的男人最喜爱的孩子她头一次见到,在这之前听过太多江洛修对这孩子的纵宠,尊荣二十四年的盛华公主很忐忑,早在知道江洛修疼爱这孩子之时,她便想过自己该怎样与她相处才会得她亲近,甚至有些害怕蒂莲抵触她。

    犹如上好的神玉雕砌成的,肌肤白的胜雪眉目如画,略圆的小脸上眉形纤长而修整,仿若黛笔描绘,大大的月眸乌月流珠般清澄透澈,琼鼻秀挺口若樱瓣,这个孩子很好看,身在皇家,盛华公主见过太多好看的孩子,但没有任何一个比蒂莲要清丽灵动,好像涌了日月清辉于一身,这样小的年纪,就已经钟鸣灵秀至此,实在让人无法不喜欢。只是,她与记忆中的谢氏竟是生的如此相像。

    青篍抱着蒂莲跪下行礼,江邟与江蓠亦纷纷下跪。

    将蒂莲放到地上,青篍揽着她的小身子哄了哄,蒂莲眨眨眼,不下跪,也依旧看着盛华公主不出声。

    屋内气氛有些静默,侍立在盛华身边的中年嬷嬷微微蹙起眉头,端坐在左边的谢夫人见状不动声色的看了盛华公主一眼,身为外祖母,却并没有去呵斥蒂莲。

    清媚的凤眸微动,盛华公主温婉一笑,唤了三人平身,冲着蒂莲招招手,轻柔道,“你过来。”

    歪了歪头,月眸眨了眨,蒂莲并未理她,只是转头看向浅笑不语的谢夫人,迈开小腿扑过去,趴在谢夫人怀里软糯的唤了一声,“外祖母。”

    盛华公主见状面上笑意略敛,静静看着蒂莲,描着朱红花钿的眉心有些失落的蹙起。

    谢夫人眉目笑弯,细看下与蒂莲的眸子如出一辙,蒂莲生的本便像谢氏多一些,自然与谢夫人亦是相像的。

    轻轻揽着蒂莲的肩头,谢夫人看了盛华公主一眼,对蒂莲低柔训道,“莲儿不能没有规矩,给公主殿下行礼。”

    蒂莲眨眨眼,清澈的眸底波光略闪,回头看近在咫尺的盛华公主,见她一脸忧伤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唇小声道了句,“公主殿下。”

    气氛骤僵,这并不是盛华公主所希望的,她轻蹙眉俯身拉住蒂莲,将她拉到跟前,随即温柔哄道,“莲儿不要唤我公主殿下,今日起,我便是莲儿的母亲了。”

    一旁谢家大夫人苏氏与二夫人白氏闻言对视一眼,随即纷纷看向蒂莲。

    谢夫人在旁垂着目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恬静浅笑。

    蒂莲眨眨眼,蹙眉对盛华公主道,“府里的人说,莲儿母亲病逝了。”

    “小姐。”,一旁的嬷嬷闻言连忙开口,诱哄道,“正因为如此,相爷才为小姐娶回了新的母亲呐,日后小姐也是有母亲照顾的了。”

    蒂莲一脸困惑的看了她一眼,又抬眼看盛华公主,盛华公主眉目含笑,轻轻握住蒂莲的小手点了点头。

    小嘴紧抿,蒂莲垂下眼睑,细糯软声道,“爹爹说了,他会照顾莲儿的,莲儿不需要母亲。”

    精致的妆容僵硬裂缝,盛华公主指尖微凉,便见蒂莲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要走,她一惊,连忙问道,“莲儿去哪?”

    蒂莲站住脚步,回头一脸认真的道,“我去问爹爹,他是不是不想照顾莲儿了,才要娶公主殿下,还要公主作莲儿的新母亲。”,言罢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去。

    盛华公主见状骤然起身,急声吩咐屋内的宫娥下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小姐带回来,今日人多若是小姐掉了一丝头发,本宫唯你们是问!”

    谢家人静静看着宫娥与侍婢们鱼贯而出不曾发表一言,白氏甚至用帕子掩了掩唇边茶渍以掩饰笑意,蒂莲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这两年她们皆领教过了,看来她这是要给盛华公主找不自在。

    看着屋内瞬间清静下来,谢夫人方才浅笑开口,“这孩子自幼与左相同吃同住,二人父女情谊深厚,知道父亲成了亲,心里难以接受是有的,还枉公主念她年幼无知,不要与她计较。”

    看着谢家人的态度,盛华公主美目微沉,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在她看来,一个三岁的奶娃娃能懂得什么,日后相处久了自己悉心照料,总会有些母女情分的,今日多半是谢家不满江洛修刚过孝期便再娶他人,在给自己下马威吧。

    江洛修本在前院宴席谢客敬酒,骤然视线里出现一些宫婢的身影,便侧头示意近侍谨言去了解情况,随后知道这些人是来寻蒂莲,不由面露无奈失笑。

    他的女儿他最清楚不过,不过是在唬盛华公主罢了,这个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

    此时说要去寻爹爹的蒂莲,正闲适的躺在花园西北角的假山上晒太阳,精细漂亮的小脸上掩不住惬意闲适,舒服的昏昏欲睡,身边团着一雪白的巴掌大毛团,正是她之前与江蓠说要去寻的‘雪域’,一只白貂,蒂莲的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