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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洪收起烟袋，起身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抱拳道。
“请问哪届的神仙来收香火？”
那人同样抱拳道。
“东区的路游神按份例来取点香火。”
杨洪点头道。
“得嘞，您稍等。”
然后杨洪转身从搁架上拿下一件精致的玉雕山，二十厘米高，上面挂着一截红布，红布上写着‘东区路游神’。
杨洪将那件玉雕山递给那人。
“朋友，您看这件满意不？”
那人端详了一阵那件玉雕山。
“这玩意是塑料的吧。”
杨洪接话道。
“爷，还是你眼力高，咱这宝贝不保真，您要是相中的话，随便给点钱您拿走，我也算开张了。”
那人点点头。
“那行吧，拿回去当个摆件也不错。”
说着递给杨洪一块钱。
杨洪收起那一块钱，然后在钱上的边角用笔做了个记号，揣进口袋。
那人拿出一个箱子，将玉雕山小心的放进箱子里，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我坐在马扎子上，静静的看完这一切。
杨洪掏出烟袋再次点上之后坐到身边。
“秦风老弟看懂了不？”
我谦虚道。
“还请洪爷赐教。”
杨洪抽着烟笑道。
“东区的路游神，指的就是咱们津城东城区管公路的大人物，那件玉雕山是前天某个运输公司的老板送来的。”
其实通过刚才他们两个的对话，我也大体能猜出一些来。
杨洪抽了一口烟继续道。
“来人只要对上暗号，东西就给人家，来人不管说东西是真是假咱都不能反驳，都得顺着人家说，他说假那咱们回‘不保真’，他要是说真那咱就回‘不像假’，按照咱们神仙道的规矩，只收一块钱，全程不讨论加钱问题，付钱走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论。”
我点点头，装作受教的样子。
“多谢洪爷，晚辈赐教了。”
其实神仙道上的这种把戏，就算杨洪不解释，我也能知道个大概。
当初师傅为了不让我在以后的古玩江湖中遇到神仙道的时候吃亏，专门跟我讲了许多关于神仙道上的事情。
我跟杨洪正聊着，又有一人来到我们的场子前。
来人一身西装，戴着名表，皮鞋裎亮，胯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大背头，一副暴发户老板的模样。
那人眼神四处打量着，身子站在神仙道的场子前，却又不敢太靠前，离我们两米远的距离，举止中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样子。
杨洪冲我一笑。
“来上香的了，而且还是个新手棒槌。”
说完，杨洪起身冲那人道。
“给哪路神仙上香？”
那人冲着杨洪点头嘿嘿一笑，上前一步。
“老、老总，敢问这里是……是那个、那个神……。”
杨洪语气一冷。
“上香就上香，哪那么多废话。”
那人吓的一哆嗦，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上道的小鬼，不懂规矩，老总别介意。”
杨洪哼了一声，再次问道。
“上的哪路香？”
那人擦擦额头的汗珠，小声道。
“西山的土地庙最近小鬼闹的厉害，搞点香火回去买条鬼路。”
“上供的香火带来了么？”
那人把胯下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摸出一柄十五厘米长的扇子。
我打眼一瞧这扇子，扇骨乳白色，而且每根扇骨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纹路里嵌着金丝。
再看那扇面，上面画的是一副钟馗捉鬼图。
但就这一眼，我就看出这柄扇子价格不菲。
扇骨是象牙做的，而且上面用金丝点缀花纹。
扇面上的画，我虽然没有上手细看，但也能猜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幅画虽然称不上稀世的珍品，但也算得上大宝了。
杨洪把扇子在手里来回仔细端详了一阵，回身看向我。
“老弟，你看这扇子保真不？”
我点了点头。
杨洪拿了条红布系在扇子上，然后问那人。
“西山的土地庙对吧。”
那人连连点头。
“对对对，今晚山神爷来取香火。”
杨洪将扇子收起来，放大搁架上。
“好了，香火收到了，回去等好消息吧。”
那人点头哈腰，连声道谢，一步一谢的后退着离去。
杨洪笑道。
“秦风老弟，别看咱们做古玩的身份低，在这神仙道上咱们就是爷，就刚才那老板，放在外面他正眼都不一定瞧咱们，但是来了这里，他就得称咱们一声爷。”
我点了点头。
黑市的神仙道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无论你在外面多么牛逼，来这里上香那就得乖乖的按照规矩来，乖乖的当孙子。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洪爷就是这神仙道上的小鬼。
来上香的人，不管你在外面多么牛逼，来到神仙道那都得对洪爷毕恭毕敬。
因为你来上香的东西能不能放得下，全看洪爷一句话。
就刚才那个人，若是洪爷不收那扇子，他就得干瞪眼。
那扇子是真是假，值不值的上香也全凭洪爷一句话。
洪爷若是说那扇子是假的，那这扇子就放不下，刚才那人的事就办不成。
当然，洪爷虽然是这神仙道上难缠的小鬼，但也要冒着风险的。
如果来人上的香是高老八的货色，洪爷要是走眼收下了东西，那损失可得神仙道来承担，由刘梅来承担。
所以，刚才收那柄扇子的时候，洪爷才询问我的意思，也算打个保险。
“洪爷，刚才拿扇子不简单啊。”我问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孝敬给西山的土地爷的，最近咱们津城开发西山，谁能承包那里的工程，那可就发了。”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送走了一份香火，收下了一份香火。
我对着神仙道上的规矩，对这其中的黑话暗语也有个更多的认识。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与准则，只有深刻了解这一行的规矩与潜规则后，你才能在这一行挣到钱，否则只能是沦为炮灰。
所以古人说‘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都不假。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把搁架上的香火挨个按照暗号取走。
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搁架上只剩下那副青松傍山图。
我问杨洪。
“洪爷，这幅画又是哪路神仙的香火？”
杨洪凑到我耳边低声道。
“这位大主，可是今晚最大的神仙，哪怕等到天亮，也要等这位神仙坐下的小鬼来取香火。”
之前在刘梅家里跟那两位老板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画要送的人不简单，是连刘梅都不敢有半点不敬的大人物。
我倒是想看看这位大神到底什么来头，会派什么样的小鬼来取香火。
我跟杨洪正聊着，一个身影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身黑色的风衣，鸭舌帽，挺拔的身子，这穿着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等那人走近些后，我正眼一瞧，怔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