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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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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个小鬼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张从头顶倒吊下来的面孔,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倚靠在树上抽着烟。

    紧接着,他就发现,倒吊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他正被倒吊在一棵树上,四面无依。

    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根本徒劳无功,他下意识的又再次隐形消失了,紧接着便看到那一根绳子蠕动了起来,想要努力的攀爬上去逃走。

    卡擦,一声轻响。

    他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微笑的大哥哥,还有他手中的那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姓名?”槐诗慈祥的问道。

    没有等到回答,就朝着天扣动了扳机,巨响证明了这一枪的威力。

    嗯,还是他在车的工具箱里捡到的。

    看来阿里这货还真是特权阶级。

    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小孩总算学乖了。

    “姓名?”槐诗再次开口,用拉丁语,东夏语和生涩的爪洼语问了一次:“年龄?职业?做什么的?”

    “……赛、塞亚尔!”小孩儿吞了口吐沫,从空气中浮现出自己的轮廓,狼狈的举手投降,用爪洼语回答:“赛亚尔·拉马丹,十岁,叔叔饶命,我、我只是看到你在打听马杜拉的位置,想要偷偷坐你的车去那里而已!”

    槐诗不快地皱起眉。

    不是因为这小鬼想要偷偷坐自己车,而是因为……他把自己叫老了!

    “要叫我帅气的大哥哥,懂吗?”槐诗把枪口凑近了,那小孩儿点头如捣蒜,脸因为倒挂而涨的通红。

    于是,槐诗扣动扳机。

    打断了绳子。

    小鬼从空中栽下来,被槐诗扯住领子,丢到树桩旁边。

    并没有给他解开脚上的绳子,槐诗找了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来,端详着那个惊慌的小鬼:“隐身,是怎么回事儿?”

    那小孩儿的眼神游移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就看到槐诗越发温和的笑容:“你知道么?大哥哥我,可喜欢欺负死小孩儿了……尤其是坐车不给钱的那种……”

    塞亚尔干涩的吞了口吐沫。

    “我也不知道,忽然有一天我就会了……其他人都看不见我,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槐诗点头,明白了状况。

    一个野生的升华者小鬼。

    十岁?

    是不是小的过头了?

    “你的父母呢?”

    “他……他们在马杜拉等我……他们都是很出名的高手……都很厉害,还有十九个手下,每一个都有枪,有很多枪……他们都……都很厉害!”

    “……”

    槐诗翘着腿,坐在石头上,观赏着他搜肠刮肚编谎话的样子。

    吹,接着吹。

    在他的端详之下,小孩儿的神情渐渐尴尬,说不出下去了。

    “行了,别怕了。”槐诗把手枪推出弹匣,当这小孩儿的面一颗一颗的推出来,丢在地上,然后将手枪丢回口袋里。

    他身体前倾,凑近了,端详着小孩儿的面孔。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伤害你——作为你偷偷蹭我车的代价,你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够将你送回你的父母那里。”

    “……”塞亚尔沉默了,尴尬地别过头。

    许久,他说:“他们都不要我了,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妈妈嫁给了别的人,爸爸也有了新的儿子,你就算是把我送回去,我也会再次跑出来的。”

    “你家在哪儿?”

    “不知道,我跑出来很久了,半年多,早就忘了回哪儿去了,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

    槐诗沉默了许久,挠了挠头:“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就是靠着隐身过日子的?”

    塞亚尔点头。

    “很好,塞亚尔,你的坦诚为你赢得了公平的对待。”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看向了他的双眼,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靠着自己的能力,伤害过其他人么?”

    “……我……我没有!”

    塞亚尔被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疯狂摇头:“我、我只是偷偷拿了一些我要用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钱……我发誓,我就拿了一点点。”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槐诗漠然反问。

    “我没有杀过人!”塞亚尔惊慌尖叫:“我没有!”

    “那带来的伤害呢?”槐诗逼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个能力很方便么?就算拿着刀也没有人能够发现,就算是把人杀死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错……甚至你可以对那些漂亮的小女孩儿为所欲为,不是吗?!”

    山鬼的恶意压制着他的意识,一寸寸地挖出谎言和真相。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塞亚尔奋力的挣扎着,已经害怕的流出眼泪来,哽咽着大喊:“我发誓,先生,我发誓,我只是拿了一点点东西,一点点钱……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家看不到我而已,我原本只是这么想的,只要不要打我就行了,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过任何人!”

    “……”

    槐诗沉默,忽然伸手。

    捋起了塞亚尔的袖管,拉开领口,拔下了上衣和裤子,一寸寸的检查着他身上的皮肤。

    烟头的烫伤、火泡留下的疤痕,还有刀片割伤的痕迹,以及右手骨骼的不正常——断过,但是没有好好接好。

    他总算知道塞亚尔为什么想要跑出来了。

    为什么能够得到这样的灵魂。

    许久,他沉默的把衣服重新给他穿好,抬起手,为他解开了绳索。

    塞亚尔依旧在哭,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向后缩着。

    “好了,别哭了。”

    槐诗叹息,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去吃饭,然后,我给你找一个会抚养你的地方。”

    “我……我不要去孤儿院。”塞亚尔的脸又吓白了,竭尽全力的摇头:“我、我去那里看过,那里简直好像地狱一样,先生,求求您。”

    “……不会送你去孤儿院的。”

    槐诗摇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孤儿院是什么吊样子,更何况还是在印尼这么混乱的地方。

    天文会有专门针对升华者的抚养机构,一切都是为了让升华者能够正确的回归社会,不至于因为自己的能力闹出什么乱子。

    养个小孩儿才多少钱,少装两个监控和摄像头,什么钱都有了。

    等到了马杜拉,他就联系天文会,把塞亚尔接走。

    在这之前,必须确保塞亚尔还没有堕落的彻底才行,就算是过了槐诗这一关,也过不了天文会的审核。

    那些原先架空楼层里工作的王八蛋,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绝对会直接进行读心和记忆搜索。

    万幸的是,塞亚尔并没有因为流浪而变得彻底没有了下限。

    否则的话,槐诗就算不至于杀他,也会立刻掉头,把他送到雅加达的边境监狱去。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槐诗对着他微笑,毫不惭愧的使用了‘灵魂的链接’,让小老弟认为自己说的有道理。

    得益于自身的颜值和影响力,惊恐的塞亚尔渐渐安静了起来,对这个变得温和起来的大哥哥有了那么一些信任。

    可很快,当他们走出树林的时候,就看到马路上绝尘而去的那一辆越野车。

    原本还停在路边……

    “啊,我的车……”

    槐诗抬起手,拍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不可置信:“被偷了?!”

    这才多长时间?

    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人开走了?

    连带着槐诗的背包还有钱包,一大堆装备……

    “被偷了啊。”塞亚尔明显比槐诗更快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看向槐诗的眼神就同情了起来:“别难过,常有的事儿。”

    出乎他的预料,槐诗并没有暴跳如雷。

    甚至没有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反而一脸淡定的站在原地,神情略微愁苦,但却不像是生气车被偷了,而是好像在考虑:接下来去哪儿来找点吃的?

    “你不着急?”塞亚尔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要着急?”槐诗反问。

    这里可是在现境。

    这里可是在现境的中央区域。

    哪怕乱一点又怎么样?要是在东夏,可能还会跟社保局扯皮,但在印尼……呵呵,天文会的东西都敢偷,朋友你活腻了吧?

    况且自己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上面不知道有槐诗多少汗水,被留下了多少病毒,一旦槐诗解开控制,立刻就能变成一个移动污染源。

    怕不是找死。

    “不着急,我们先去附近找点吃的吧?”

    槐诗一脸淡定的摇头,伸手,牵着塞亚尔的手:“走吧,想吃什么?我请客,身上还有二百美金呢,够吃顿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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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已经到了马杜拉的周边,好歹是一座城市,找点吃的不难。

    半个小时之后,槐诗和塞亚尔已经坐在上校鸡块的连锁店里,吹着空调,吃着冚家桶,喝起了快乐水来。

    反正来都来了,槐诗打算先去找一找蒂拉尔口中的那位哲学家,完事儿之后再给雅加达分部打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车去哪儿了。

    只不过槐诗打电话给哲学家的时候,却没有人接听。

    打了好几个,都是忙音。

    他困惑的放下了电话,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塞拉尔,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

    “慢点吃,都给你行吧?你这吃相肯定要拉肚子!”

    塞亚尔含糊的应了一声,满脸炸鸡的油光,抬头看了槐诗一眼,低头继续狂吃。槐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吧,待会儿出门还要再花钱给你买胃药……

    就在无奈的时候,电话却再次响起。

    “很抱歉,刚刚在上课时间,没有接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拉丁语的语调考究又标准,“请问是来自天文会的槐诗先生么?”

    “啊,是的没错。”槐诗颔首:“你知道我?”

    “蒂拉尔昨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过你,也跟我说过你的疑惑。我很乐意能够同你分享一些自己的浅薄见解。”

    “我看看……我的下一节课大概是九十分钟之后,我们或许可以在这之前聊一聊。”哲学家说:“方便的话,可以请您屈尊来市内一趟么?学校的工作有点忙,我走不开。”

    “自然没问题。”

    槐诗欣然颔首,“我很快就到。”

    在礼貌的道别之后,电话挂断了。

    而槐诗,已经开始期待起哲学家的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