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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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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只知道后来爷爷和老道士一起进了鬼哭岭,半年后抱着一个男婴走了出来。当两人出现在村口时浑身是伤,血糊糊的就像是用血洗了澡一样,在村里引起不小轰动。

    没过多久那老道士就去找太上三清报道了,爷爷也是那时候卖了祖传的医馆,在安家镇开了家棺材铺。而从鬼哭岭带出来的男娃则被爷爷取名万云霄,送到了老道士生前所在的道观,这就是我的道士老爹。

    可人算不如天算,爷爷有心让我爹学本事,但还未等他学成归来,全国就刮起一阵反封建反迷信的风暴,不仅将我爹待的那个道观给砸了,连人也被抓去游街。

    那时社会也乱,学校停课,工人上街,最后连人都给弄没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革委会也说不清人给弄哪里去了。爷爷去闹了几次要人,结果被关进监牢里,没有多久就去世了。

    再后来,刚满十岁的我被革委会送给三叔抚养,家里的东西都被抄没充公,而从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和我爹的道书则被革委会一股脑儿的烧成了灰烬,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就是这家传了两代的棺材铺。

    原本革委会还想拆了我家的棺材铺,誓死将反封建进行到底。但那时候革委会头头家里的老爷子突然死了,革委会的人忙着发丧,就没有来拆我家的棺材铺。

    后来我三叔又偷偷打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深夜悄悄给那革委会的头头送了过去,这家棺材铺才幸免于难。而镇里的其他棺材铺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

    那时候我也小,棺材铺的生意一直都是三叔在替我打理。我最多是绕着棺材嬉闹两圈,或者是偷偷往棺材板上画千年王八什么的。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全国的经济活了起来,从计划经济变成了市场经济。那时还流行一句口号叫“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我对此是深有感触,毕竟我家做的是死人生意,死的人少生意就差,可等人死是能等死人的,我也不能盼着别人早死,所以我就想着改行,把棺材铺关了,开一家饭馆,让我家的账本也活起来。

    可每当我跟三叔说这件事的时候,三叔却总拿爷爷的遗训压我,不同意我关掉棺材铺,说是有这棺材铺在,能给我积阴德保平安。

    其实从1956年国家实行火化开始,到最近十几年开始划分火葬区从政策上强制火化,来订棺材的人已经很少了,棺材铺的生意可以说清淡的跟白开水一样毫无滋味。

    但三叔的固执和迷信也让我十分无奈,我也只能依着他,谁让他是我的长辈,还是我唯一的亲人。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开始意识到三叔守着的这家棺材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读高中时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叫小璃,我们在一起七年,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她的父母却嫌我没钱没势,还是开棺材铺的,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还是小璃撒了一个大谎,说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不嫁都不行了,气的她爸血压直飙,没得办法只能默认了我们的婚事。

    只是她爸妈提出个要求,就是把棺材铺卖了,两家再出点钱在好的地段买个店铺,让我们小两口做些正经的买卖。

    对她爸妈态度的转变,我简直欣喜若狂,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小璃的努力换来的。然而,当我把这件事和三叔说了的时候,三叔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

    我跪在三叔门前一天一夜,希望他能同意把棺材铺卖了。不想三叔找了根麻绳绑在棺材铺的房梁上,当着我的面上吊了。我吓得抱住他的腿往上顶,大声呼救叫来街坊邻居,这才把人救了下来。

    我哭着问三叔到底想要怎么样,三叔脸白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要想卖棺材铺先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那时候我真是心如刀绞,不明白从小疼我的三叔为什么那么固执,漠视我和小璃的幸福,就守着破棺材铺不放。我一个人在街边小摊喝酒,直到小摊收摊,我才惺惺离开。

    回到棺材铺时,棺材铺的大门还是敞开的,门口挂着一个白色灯笼,照得大街口晃晃亮亮,在昏暗的夜里十分明显,大老远人就能看到。

    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规矩,万记棺材铺一年四季都不能关门,到了晚上还要在门口挂上一盏白色灯笼,给过往的行人照路。

    以前我就跟三叔说过这件事,深更半夜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挂着白灯笼是给谁照路,用的还不是电而是白蜡烛,这不是糟践钱么。

    三叔总说这是规矩不能破,平日我也就当没看见,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但那晚我心里真的很烦,看那灯笼十分刺眼,尤其是白灯笼上的“冥”字,让我心烦意乱,只感觉这家棺材铺就是我的牢笼。

    我胸口闷堵,脑袋一热,就顺手抄起店里的竹竿,把那个白灯笼给捅了个稀巴烂,灯笼一下子就灭了。

    一瞬间,我感觉身边有股寒气吹过,冷得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脑子清醒了一些。

    看着破烂不堪的灯笼,我不仅没有发泄后的快感,反而更加懊恼起来,想着三叔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

    我烦躁的把竹竿扔到地上,低着头走进大堂,看到大堂后面内屋有灯光亮着,知道三叔还没走。我喝的有点多,也不想进去跟他吵架,就趴在柜台上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外边有“稀稀疏疏”的响声,那动静就像是耗子在肯木头磨牙一样十分吵人。

    我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声音立即停了下来,可没有几秒钟又响了起来,这回声音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店里面响起的,而且离我很近。

    我心烦的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只见一个穿着蓝衣灰裤的青年站在柜台前,嘴里还嚼着东西,那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因为门口的白灯笼被我捅坏了,店里很黑仅有一点月光照射进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也认不出是谁,也不像是要买东西的,不耐烦的喊了句:“喂,你谁,大半夜跑我家来做什么?”

    那人僵了一下,慢慢给我鞠躬道歉,说是赶路的,结果迷路了,看到我家门口有吃的,就自己拿来吃了,表示愿意付钱赔礼,递过来一张百元大钞。

    我因喝酒头晕的厉害,也想不起何时在门口放过吃的,而且这人动作十分僵硬,好似胳膊生锈了一样,递钱的时候动作也是一顿一顿的,慢的跟乌龟一样让人心烦。

    我随手把钱收进抽屉,挥了挥手让那人赶紧离开。可那人却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反而跟我聊了起来,又拿出一瓶酒和一只烧鸡要和我对喝。

    我正因为棺材铺的事情心烦,一看有酒就和那人喝了起来。酒是越喝越多,愁是越喝越愁,我也不管对方是谁,稀里糊涂的拉着对方说起我最近的烦恼。

    喝到后面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觉得难受的要死,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酒,那青年倒也贴心见我喝完一瓶又递过来一瓶,也不知道他出门怎么会带那么多酒,我一口气喝了有十七、八瓶。

    那青年一直乐呵呵的坐在我对面,一边听着我发牢骚,一边往我酒杯里倒酒,说着一些宽慰我的话,善解人意的让我恨不能早点认识他。

    我一拍桌子,也不管那人拒绝,抓起对方胳膊,扯着嗓子要去内屋找三叔,想让他这个外人来评评理,到底是这家破棺材铺重要,还是侄子的幸福重要。

    突然“撕拉”一声,我感觉手里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拉断了。我疑惑的转头瞅了一眼,这时有辆军车打着车灯从店铺前经过,把青年的脸庞照的通亮。

    这人长得白白净净,脸庞有棱有角,黑乎乎的眼睛没有眼白,两条眉毛是用黑纸片粘上去的,嘴里边还嚼着半截蜡烛。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我前几天偷偷粘的那个纸人吗?可是…;…;可是这怎么活了!再看看我手里抓着的东西,恰是那纸人的一条胳膊,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后背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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